降维的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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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博: 海不会说谎
 

《【修东修无差】切肤相拥 part3》

8.
修躺在床上。他的朋友们送了他一片星空——额,不是浪漫意义或是修辞意味上的意思,就是字面意思,他们给他造了一个星空主题的卧室。他凝视着头顶的天空。
夏日大三角悬浮在他的头顶,乌鸦星座在远远的角落里;处女座的阿尔法星像是圣诞树上的钻石。
他能够说出头顶每一颗星星的名字,那毕竟是他亲自设计的星空图。他的理性足够清晰,他的世界像是星空一样璀璨斑斓,而他的头脑足够支撑他明确每一颗星星的位置。
然而,当他凝视着他的星空时,他无法描述自己的胸中澎湃的感情。像是刚进入OASIS时的激动,又像是刚刚完成了一个新任务时的骄傲,像是全身心地爱慕着那片闪烁的星海,又像只是喜欢自己摆弄星星时的样子。
“你爱这些星星,对不,修?”艾奇一边摆弄机器一边问他,而他只是耸耸肩。“对,我猜。我从小就喜欢它们。”
在那片星空下,他的理智告诉他,他的脑子有了足以容纳银河的宽度,却没办法告诉他怎么区分“喜欢”和“爱”。
就像他对大东,就像他对敏郎。
他感到挫败,他头一次感到自己的年龄究竟意味着什么。那不是智商或是理性可以弥补的鸿沟,那不是的。那是另一个世界,是一个他的身体还没有准备好进入的世界。
是微妙而精细的感情,是在韦德眼中点燃了火苗的东西,是他凝视萨曼莎时,那从他每一个毛孔中传递出的活力;是支撑着萨曼莎坚信他们能够获胜的东西,是她每一次回忆起在空中与韦德跳起那支绚烂的火焰之舞时,在她的心跳中迸发的热情。是艾奇凝望着她的卡车时的满足,是哈利迪捧着他的“绿洲”时眼神中的希望,是奥格托起博物馆里千万的记忆时手臂上缓慢而优雅的仪式感,是那些他的心跳还无法承受的感情,是那些他还没有准备好经历的,仿佛天崩地裂一般的情感。
是大东曾经凝望着他的时候,湿润如海洋,但又炙热如烈焰的眼睛。
是他的脑子可以分析一百遍,但他的身体没办法跟上节拍的东西。
他早就明白,在他用摆弄实验用品一样的眼神打量那些爱情故事和传说时,他就明白了“爱”是微妙的,是有区别的。他早已拥抱了亲人的爱意,那是温柔的云朵,亲吻他的脸,在睡梦中挠着他的肚皮;他也仿佛体会到了朋友之间的爱,韦德为他据理力争,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他能做到,你不知道他有多厉害,OASIS需要他!”。萨曼莎给他准备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惊喜,艾奇和他分享她的世界,那些奇幻的代码,那些有可爱花纹的巧克力……
然而情人的爱,耳鬓厮磨的粘稠,十指相扣的轻柔,呼吸与共的依赖,那是超出了他的理解范围的东西。他的身体还没有走到那一步,而他完全理解。因为亲人的爱来源于血缘,朋友的爱来源于思想,只有爱人,他们吝啬而又挑剔,只有交出灵魂和欲望,才能换来爱人的回应。
修明白。那是他无法界定的感情。情人的爱,不只是灵魂的共鸣,不只是无话不说的信任,还是一种更加神秘的东西,仿佛是一些不同寻常的触摸,是紧绷的谈话,是,是一种他从未经历过的东西,是对于一个孩子而言过于庞大的话题。他的头脑是清晰的地图,然而感情是笼罩在地图上的迷雾,即使有再先进的指南针,他依然稚嫩的身体还不能区分。
敏郎就像他的星空。他无时无刻都凝视着的,他愿意把每一寸时间都投进去的,他享受置身其中的,他享受旁人将他和对方联系在一起的。
但敏郎又不只是星空,他无法界定自己的情绪。他看见敏郎时,他的心跳加速,他的视线清晰又模糊,他的灵魂在高歌,他准备好将每一次秒针的律动都环绕在对方身边。
可是敏郎给他的体验确实独一无二吗?他享受的是敏郎本身,还是敏郎意味着的事物?
他进入OASIS时也曾手心冒汗,就像他凝望着敏郎的眼睛;他跟在帕西瓦尔身后,冲向那座高耸的城堡时,他的灵魂也在欢呼雀跃;当他用自己指甲圆圆的手指在合同上签下名字时,他也感到自己不可或缺。
他回应不了敏郎的感情,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回应什么。
他想和他一起玩,他想敏郎和自己一起在死亡星球上作战,他想用通讯器把生活中的所有小事都告诉他,他想用一辈子的时间和大东分享他的世界。
然而他回忆起韦德和萨曼莎交换的眼神,他想起大东曾经望着他时,湿润而炙热的瞳孔。
那是什么,他不懂。
他不明白,所以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想要给敏郎一些东西,但他能明确给出的,只有“朋友”般的亲密。
修在床上翻了个身。
但敏郎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当他从人群中走向自己时,他闪闪发光,他不是韦德,不是萨曼莎,甚至不是艾奇。
他是敏郎,他的名字就有特殊的意义。说出他的名字时,世界好像走得慢了一点,每一个角落好像都要流出一点芬芳的味道。
仿佛说出他的名字,世界就多了一种可能性。
敏郎,他不只是大东,他是敏郎。
修能在自己的呼吸里听到敏郎的笑意。
大东是特殊的,这是他唯一知道的事。
他是特殊的。
9.
在一个星期的销声匿迹后,韦德好像终于想起自己除了办公室以外还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他推开门的时候看起来糟透了,胡子没刮,头发乱得像个野人,衬衫松松垮垮的,修站在走廊的另一侧都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几个摇摇欲坠的扣子。
他端着一个纸杯从那扇巨大的门里跌出来,而他打量那些高大的穹顶的眼神就好像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居住的地方有天花板一样。他看到了修,然后给他敬了个礼。
“哦,嗨,周!嗨!今天是星期四来着?所以你没上游戏……额,我在说什么呢……”
他皱着眉头,似乎要努力憋出一两句寒暄,然而修体贴地回答,“对,今天是星期四的早上,九点二十五分。早上好,韦德。”
韦德眨了眨眼,然后又眨了眨眼,然后回答,“早上好,修。”
然后他昏了过去。
修瘪了瘪嘴,然后掏出自己小小的通讯器,“医疗部,我是修,OASIS的未来昏倒在他办公室门口,请派人来救救我们。”
“医疗部,收到。”
修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联系萨曼莎,然而敏郎没有给他犹豫的时间。他从韦德的办公室里挤出来,看上去也很糟糕,这是修第一次见到他步伐凌乱;虽然他的衬衫整整齐齐,手却死死地捏着大门的把手,仿佛那是唯一的支撑。
修没有想到他们会在这种情况下见面,他呆在原地。
敏郎似乎失去了对四周事物的感知能力,他叹了口气,然后弯下腰去,好像要把韦德抱起来,他的动作有些莽撞,仿佛他是清醒的。
修终于决定走上前去,如果敏郎对于搬运他们的“未来”有困难的话,他没有理由不去帮忙。然而他在抬脚之前,还是默默吞咽了一下。
仿佛终于注意到了他的存在,敏郎抬起头,修几乎吓得要叫医疗部再加一副担架。
他看起来,非常痛苦。
那是一种修没见过的眼神,坚定,却又痛苦。
敏郎看到了他,他的瞳孔收缩,又放大,好像他以前说过的,经常在他上班路上出现的黑猫。
“早上好,修。”他最终这么说,他的声音轻柔,温和,他对面前的小孩微微点头,好像一个武士,对落在他刀鞘上的蝴蝶微笑。
“早上好,敏郎。”他不知所措地眨眼,然而敏郎的心思似乎没有放在他身上,他艰难地把韦德扛起来,无视了韦德在睡梦中的咕哝。
“我先把他带回他的房间。”敏郎低头看他,眉头轻轻皱着,他眼神中的痛苦淡去了些,但一丝莫名的紧张感从他的眼角爬上了修的脊梁骨,他仿佛预见到了什么,然而敏郎没有再多做解释。
他走之前,仿佛想起了什么,他转过身对修微笑,“你昨晚睡得好吗?修。”
“肯定比你好。”他条件反射地回答,他机灵的大脑似乎随着敏郎身体里的活力一起消失了,世界变得有些陌生,他只好竖起自己常用的防御机制,仿佛那样就能消除他感受到的不安。
“我能看出来。希望你有愉快的一天。”敏郎又对他点点头,他眼里的笑意加深了,好像和修谈话是一件他想了很久的事情。
仿佛他们以后都不会再这样说话了一样。
修凝视着敏郎和韦德慢慢离去的身影。他绞紧了自己的手。
10.
韦德的谈心和他预想中不一样,不如说,和他之前经历过的都不一样。那不是一场二人之间的,“兄弟之间”的对话。恰恰相反,它看起来非常严肃。
敏郎坐在他一旁,韦德正对着他。他们坐在OASIS总部豪华而舒适的会客厅里,韦德刮了胡子,换了衣服,还喷了萨曼莎给他买的香水。但他翘着二郎腿,手里还在转笔,那和他穿着的名牌西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但修喜欢这样,这样的韦德,依然是他认识的帕西瓦尔,他能在他撇嘴的小动作里感受到那个快车手的影子。
敏郎的装扮一如既往地得体,他穿着黑西装,就是那套他们黑进了索伦托的设备里时他给自己准备的西装,敏郎坚持认为那套衣服有特殊含义。
它确实有特殊含义,修能感觉到空气中流动的紧绷感,韦德面前放着的文件夹和敏郎向下的眼神都让他觉得自己回到了那个惊险的氛围里,甚至是,比那个还糟糕。
修不自在地动了动自己的腿,他决定开门见山。
“所以,我们要谈什么?”
韦德看上去像被从自己的思绪里猛地拽了出来,他甚至像被吓了一跳;而敏郎缓缓地抬起头,修向来不喜欢看见敏郎——或是大东,做那个深呼吸的东西,那往往意味着九死一生的大战,以及视死如归的“奉献”。
“额,我们要谈,我们要谈点重要的事,是的。但在此之前你们想先吃点东西吗?晚餐?甜点?”他晃了晃手里的笔,修能感觉到自己的手心在冒汗。
他讨厌等待,他正要出声反对时,敏郎叹了口气。
“请直说吧,韦德。你知道这样的把戏,对周而言太过时了。”
这很奇怪,当他们开始频繁地称呼彼此在现实里的名字时,尤其是敏郎。他的语气让这句话显得像一个审判。
“哦……好吧,好吧。”韦德直起身来,他理了理自己的衣领,然后快速地做了几个深呼吸。他闭上眼,又睁开,然后下定了决心。
“敏郎将会去日本支部工作,他明天就离开。我们认为你应该先知道。”
修感觉自己的心一下就落到了谷底。
敏郎看着他,双手在两膝的空隙的交握。
“是的,修,正如韦德所说。”

他的眉头,轻轻地皱着,就像他每次微笑时那样。

修呆在那儿。

他多希望这是在游戏里,这样他就能用魔方把时间倒回一分钟之前,好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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